南山别墅是云溪市的顶级豪宅,户主非富即贵,挥金如土,天灾之下众生平等,他们的尸体也不见得比乞丐更尊贵,“寄生种”在打扫之余,把冻僵的尸体啃食一空,留下头颅埋在后山的枯树林里。南山原本林木葱郁,不过南方的树种都不耐冰冻,暴风雪过后无一幸存,满山都是枯木,不见半点绿色,看上去死气沉沉,十分萧条。
通往七号别墅的车道已经畅通无阻,小车盘旋而上,绕过喷水池驶入地下车库,从电梯进入大厅,暖气扑面而来,南山别墅已经恢复了电力供应,“陈素真”与一干“寄生种”高层在此聚居,条件当然是不用说,毕竟它们的宿主都是“恒温动物”,夏季19-24摄氏度,冬季17-22摄氏度最为适宜。
女主人“丁幼仪”迎上前来,笑靥如花,从周吉手里接过大衣,随手递给女仆,挽住他的胳膊往餐厅而去,说起“申屠平”前来拜访,等了很久才告辞,临去时留下口信说晚间再来叨扰。周吉不置可否,“申屠平”的来意,他心知肚明,无非是闲置在旁,不得重用,又拉不下脸面投向“陈素真”,所以辗转求上门,想从他这里另辟蹊径,寻个门路。
“申屠平”的处境确实有点尴尬,它曾与“陈素真”平起平坐,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稳稳压它一头,直到争夺“虫主”的最后一刻才败下阵来,黯然收场,被贬到上关区,要人手没人手,要资源没资源,等同于自生自灭。“申屠平”心高气傲,如何受得了这个气,破罐子破摔,言辞态度不无怨尤,传到“陈素真”耳朵里,自然不会给他出头的机会。
反倒是“冯煌”抓住了机会,从下浦区起步,埋头做事毫无怨言,随着“陈素真”的地盘急剧扩张,渐渐有了起色,虽然没能执掌“兵权”,总抓后勤,成为名副其实的“大主管”,还时不时被“陈素真”派往前线充当“观察员”,说是“委以重任”,一点都不为过。
随着“陈素真”打下云溪市,建立起“根据地”,辐射整个江南省,“申屠平”最后一个得到通知,泗水城一市三区全部纳入人类的“保护地”,它不得不离开上关区,带着几个小猫小狗迁往云溪市。然而“申屠平”的境遇并没有任何改观,哪怕是那些“降兵降将”,也在“陈素真”手下得到不同程度的“重用”,反倒是它这个知根知底的“老领导”,来到云溪市后继续被闲置,被弃用,眼看着“陈素真”手握“装甲机械化混编部队”,一飞冲天之势初露端倪,它终于是坐不住了。
云溪市的“寄生种”大多不再进食“血食”,它们从幸存的人类中挑选出仆人、厨子和玩物,开始享受这个世界所能提供的种种快乐,作为“寄生种”高层的聚居地,南山别墅的美酒美食、俊男靓女应有尽有,但要享受到这一切,至少要在“装甲机械化混编部队”里担任指挥官才有资格。
晚餐已经准备就绪,“丁幼仪”知道周吉的口味,事先准备了十多个品牌的白兰地和威士忌,任君挑选,下酒菜有香肠、火腿、芝士、海鲜、牛排,厨师精心烹饪,琳琅满目,像自助餐一样摆满一桌子。“寄生种”胃口都很大,一顿相当于十来个普通人的饭量,三盘两碟还不够塞牙缝,好在它们不是“一日三餐”,饱餐一顿能顶上七八天,否则的话食物供应将成为新的问题。
周吉没有客气,随手指了指一瓶苏格兰威士忌,一旁的仆人忙上前服侍,“丁幼仪”则亲手为他取了一盘下酒菜,坐到他身旁陪着吃点喝点,巧笑倩兮,美目顾盼,说几句闲话解闷。周吉心里清楚,“丁幼仪”看上去窈窕纤弱,实则身体蕴藏着惊人的柔韧和力量,大约相当于“仆人”级别,它是云溪市有资格竞争“虫主”的厉害角色之一,也是最早投向“陈素真”的“寄生种”首领,作为标志性的人物,备受众人关注,尽管如此,它毕竟是“外人”,还是要依靠周吉才能住进南山别墅。
“陈素真”安排它充当周吉的临时女伴,“丁幼仪”内心是不情愿的,它自视极高,哪里把区区人类放在眼里,但周吉很快就折服了它,无论是在厅堂还是卧室,他完全超出了人类的范畴,如果不是“陈素真”的告诫,“丁幼仪”会误认为他是它们中的一员。
“寄生种”崇拜强者,尤其当“丁幼仪”得知他是“装甲机械化混编部队”的军事顾问,一线指挥官都是他的“徒子徒孙”,爱慕之心油然而生,死心塌地当起了七号别墅的女主人。它的身份注定了不可能进入“陈素真”的核心圈子,但只要牢牢抓住周吉,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,事实上,“陈素真”亲口向它暗示过,周吉的重要性是无论如何强调都不为过的,他还有很大的潜力可挖,笼络住他就是“丁幼仪”唯一的任务。
“丁幼仪”浅尝则止,周吉也很克制,喝掉一瓶酒,吃了两盘菜,剩下的没有浪费,撤下去由警卫和下人分享。餐后女仆奉上柠檬红茶,二人喝着热腾腾的茶汤,“丁幼仪”不禁叹了口气,回想起从前强迫自己“茹毛饮血”的场景,像一场遥远的梦,一切都到此为止了,它不用再孜孜以求提升品阶,活着有了别样的追求。目睹那些下层“寄生种”驾驶着步兵战车冲入云溪市,把它们引以为傲的东西炸得稀巴烂,“丁幼仪”就心生明悟,时代已经变了,顺之则昌逆之则亡,不过对它而言也是好事,否则的话,又哪里能享受到南山别墅提供的种种享乐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