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他全都招了。 宣德八年,他父亲沈蔚,受宣宗皇帝之命,去江浙潜伏起来,并给了他一万两做本钱,开始在浙江经商。 目的有两个,其一是潜伏,等待唤醒。 其二是清查浙江海商名单。 查一查谁通过海洋获利。 因为宣宗皇帝想吃独食,对这些获利的苍蝇十分厌烦,打算全部清理掉。 当然了,重点是看中了人家的家财,想全部吞掉。 而在正统七年,沈蔚病亡。 沈瑄兄弟三个,改组了原海商联盟,改名为江左盟。 为了更好的清查海商,他们把自己变成了海商。 渐渐地,沈家成为大海商。 几乎成为浙商的魁首。 而随着正统皇帝亲政,正统八年,皇帝动用暗线和他们联系,想再下西洋。 但他们已经成为了大海商,自然不愿意毁掉自己的利益,就向正统皇帝提供部分消息,隐藏关键信息,换取皇帝的支持。 在皇帝支持下,江左盟迅速发展。 沈家的权力越来越大,钱是越赚越多。 钱多了,就想洗白。 他家不想做暗探了,想成为官宦之家,但正统皇帝不同意,让他们继续清查海商,完成任务。 直到正统十四年,土木堡之变,成为转折点。 沈家丢掉了和上峰联系的渠道,成为孤魂野鬼。 刚开始以为新帝会联络沈家,但等了足足三年,等来的却是正统皇帝的使臣,张軏。 张軏给他家洗脑,并要挟他家,令其他家负责给谋反提供钱粮。 夺门计划,从那时便已经开始了。 之所以他家被说动。 是张軏许诺他,夺门成功,允他一个伯爵。 结果,夺门失败。 朱祁镇的嫡系死的死,散的散。 尤其皇帝查到了江左盟,江左盟岌岌可危,那些支撑盟里的海商,纷纷逃窜,急着撇清关系。 导致江左盟风雨飘摇,又连连暴雷,江左盟逐渐浮出水面。 而皇帝又忽然清查江西,封锁江西,导致瓷、纸、铁运不出来。 生意大受折损。 凭他沈家一家很难维系整个江左盟,是以就打了运银船的主意,想抢劫银子,支应江左盟,并再次隐身。 结果中了圈套,就这样了。 “江左盟,是你建的?”朱仪问。 沈瑄点头。 朱仪根本就不信:“你读过几天书啊?懂官场怎么运作吗?凭你一个大老粗,懂个鸟!” 沈瑄缩了缩头:“真的是我,我手下有很多师爷……” 朱仪忽然揪住他的头发,拖着他走到门口,把房门打开,用两片门板夹住他的脖子。 然后使劲关门。 沈瑄惨叫一声,脖子上出现两道红印。 “真的……” 朱仪把他拖回来,关闭房门:“都滚远点,没有本官的命令,不许靠近!” 把兵卒呵斥走了。 朱仪一脚把沈瑄踹回房间,喝问:“好,就算是你建的,把名单写下来。” 沈瑄还真写下了名单。 里面很多人名,朱仪都认识呢。 最触目惊心的一个名字,徐承宗! 魏国公! 关键此人和朱仪连着亲呢,他的女儿嫁给了徐承宗嫡长子,徐俌。 他一把将沈瑄薅起来:“你是不是故意的?” 沈瑄满脸懵。 “名单!”朱仪厉吼。 专门跟老子过不去是不是? 魏国公那是徐达的后人啊,怎么可能是江左盟的人呢?用脚指头想也不是啊! 说他是海商,那可能性大。 因为魏国公还在南直隶,南直隶很多产业都和魏国公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 但说他是江左盟的人,纯属扯淡! “真的是呀!” 沈瑄哭着说:“小的说一句谎言,您就把小的这根舌头全都锯断!” “滚!” 这名单了不得啊。 送去宫中,中枢震动。 “把海商的名单也都写出来。” 沈瑄却道:“南浙商贾,有一个算一个,全都在海上赚钱,根本就不用写,杀哪个都不冤枉。” 南浙已经堕落至此了吗? 朱仪觉得自己捅了大篓子了。 他是成国公啊,是勋贵中的山头,按理说他该维护手下人的利益,而不是触动大利益集团。 这是那些该往上爬的人,才做的事情啊。 他不需要。 看见朱仪心虚,沈瑄竟偷乐了一下。 “死间名单呢?”朱仪没注意到。 沈瑄也老实,把名单都写出来了。 朱仪目光一闪:“沈瑄,本官若让你回去,能不能继续潜伏下来?” “啊?” 沈瑄没想到,朱仪胆子这么大。 只要他回去,他会立刻出海逃走。 可转念一想,去当海盗吗? 还是去当那些贫穷国家当野人啊? 最近的倭国,也不断交战,战火纷飞的,可不是避难的好去处。 最好的就是去占城和安南了。 但都远不如在大明舒服。 “若你能潜伏下来,本官会禀明陛下,也可赐你官身,恢复你的身份。” 朱仪很清楚。 皇帝现在腾不出手来,整顿南浙。 如果沈瑄提前爆了,会让那些商人剪除证据,以后根本就查无可查,说不定还会洗白出几个能吏出来。 霍乱中枢,更加危险。 “我被抓的时候,动静闹得太大了,很多人都看到了,怕是隐藏不住了。”沈瑄哪里敢骗朱仪啊。 无奈之下,朱仪只能写成奏章。 押送沈瑄入京。 需要厂卫核对。 这些都不归他管了。 朱仪有些意兴阑珊,本想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,结果又牵扯进来江左盟案子里。 而在新郑。 张善率领的水军,刚好完成交接。 押运的银子交给林聪。 林聪负责运送入京。 京师。 孙弘家中。 他全家站在庭院里,只穿着亵衣,冻得哆嗦。 所有衣服都被扒走了。 房子等所有的一切,都被交出抵债。 还缺八百万两啊。 “孙寺卿,可不是兄弟不帮你呀,这点银子,陛下会生气的。” 宋汤就是个莽汉。 坐在主位上,翘着二郎腿:“要不让你儿媳进来,暖和暖和?” 孙弘脸色一变,赶紧摇头。 “那就算了,兄弟这就入宫交差去。”宋汤瞥了他一眼,给脸不要脸。 几个番子怪笑,碰到了椅子。 宋汤一脚踹过去:“这是要抵钱的椅子,你碰坏了,用你这身贱皮子还啊?” “小人知错,小人知错!”番子跪在地上。 “都他娘的小心点,这些都是要入库的,是要折算成银两的!” 宋汤寒声道:“谁他娘的不小心,碰坏了,被西厂知道,全家遭殃,你们媳妇也得在外面站着,让人骑,都他娘的想明白点!” 番子们被西厂搞怕了。 “但是嘛。” 宋汤话锋一转:“物件东西千万别弄坏了,但人嘛,可就不金贵了,是不是呀,孙大人!” 孙弘身体颤抖,不知是气的,还是吓的。 “这么点银子,兄弟也得吃瓜落儿啊。” 宋汤走出房门,看了眼孙弘的儿媳妇,吸溜地吸了一口口水:“真他娘的水灵,不知道便宜了哪条狗!” 孙弘儿子敢怒不敢言。 当着人家丈夫面,骂人家丈夫是狗? “没事,这身皮肉也能卖几个钱,到时候老子会光顾你的,哈哈哈!” 宋汤嘴上开心,心里愁呀。 皇帝交代的任务,若是完不成,意味着他就没有了价值,皇帝连没价值的狗都不会养,会养人? 番子们也对着孙弘儿媳妇流口水。 那妇人小声哭泣,她已经想到了以后的生活,被这些丑汉糟践,还不如现在死了干净。 可她的孩儿呢? 她有三个女儿,又会是什么命运呢? 她咬了咬牙,跑进了正堂:“爹呀,您要考虑考虑孩子们呀!” 孙弘回眸:“滚出去!” “呜呜呜!”女人就是哭。 “把这个贱妇拉出去!老夫还没死呢!还是这个家的主人!”孙弘厉喝。 他儿子赶紧拉着妻子。 女人也是大家闺秀,娘家权势不低,自小就懂政斗。 面露狠色道:“爹您顾念旧情,但别人家可不顾念咱家啊!” 孙弘一愣,制止住儿子,问她:“什么意思?” “太仆寺又不是您这一任寺卿。” “太仆寺的官员,又不止有您们几个。” “前面那么多官员,凭什么就让咱们一家遭殃!” 这妇人语气平静,却令人心寒。 这话,把已经出门的宋汤,吸引回来了。 “小娘们,说得有道理啊!”宋汤一拍脑门,皇帝可没规定,就找现任太仆寺的官员。 前面的也能追溯啊。 宋汤忽然一拍孙弘儿子:“你这媳妇,不要了,能不能送本官?” “滚!”孙弘儿子赶紧护住媳妇。 “别这么大火,要是凑不齐一千万两银子,你这媳妇肯定保不住,到时候本官去求求陛下,说不定就赐给本官了呢!” 宋汤真看上了。 就凭这份狠辣,都能顶起半边天。 “放心,老子不嫌弃她生过孩子,她的孩子老子当亲儿女养着。”宋汤实在是看中了。 孙弘抹了把脸上的冷汗,也明白过来了,皇帝没说补哪朝的钱。 也没说,不能往前追溯。 毕竟太仆寺再能贪,贪一任,也就几十万两银子。 所有官员的家底儿都卖了,才凑二百万两。 但皇帝设下一千万两的线。 就是让人往前查,别以为官员离任了就没事了,更不要以为人死了就没事了。 只要皇帝想查,都得乖乖交回来。 没有?可以呀,去死呗。 “上一任寺卿是尚达!” 尚达是正统四年进士,仅比王竑低一名。 但此人在景泰六年已经病逝了。 “尚达的家还在京中吗?”宋汤问。 孙弘摇了摇头:“他是陕西人,但有个儿子在国子监读书。” “去抓!” 宋汤当机立断。 只要在太仆寺当过官的,只要贪了的,就都得交上来。 而在宫中。 朱祁钰坐在烛火下,闭目养神:“三天了吧?太仆寺的钱都交上来了吗?” “回皇爷,交上来现银67万两,剩下的都是财货,还有在老家的房产、庄子什么的,折算下来,估摸着有二百万两。” “这么多?” 朱祁钰没想到,太仆寺的官员这么能贪。 “罢了,贪就贪了呗。” “反正朕想要,就得交上来。” “敢不交?哼哼。” “让他们死可便宜他们了,朕要钱,不要命。” 冯孝小声问:“皇爷,那抄出来的家具什么的,是卖掉?还是如何处理?” 其实。 抄家的这些东西,最后都被各方贪占了的。 就算卖,那也是低价卖掉了。 宫中是收不到钱的。 但西厂恐怖呀,谁贪了试试,偷一个铜板都能被挖出来。 “不必卖。” “这点小钱卖什么?传出去让人笑话!” “被子什么的细软,全部折价,赏给番子们。” “家具也折价,当做俸禄,发给百官。” 朱祁钰是一个铜板都不浪费。 冯孝目瞪口呆,算是服了皇爷的理财之能。 把桌椅板凳当俸禄发下去? “为了让他们能吃饱饭,再发点米面油,一口气发三个月吧,米面油按月发。” 皇帝的意思是,担心桌椅板凳太多了,凑整发下去。 至于如何处置,让百官头疼去吧。 “皇爷圣明!”冯孝磕头。 “心里骂朕抠儿吧?” 朱祁钰笑道:“哈哈,百姓衣不蔽体,饭都吃不饱,百官掌握权力,已经脑满肠肥了,还在乎那点俸禄干什么呢?” 求订阅! 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