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陈度却挡在沙铉面前:“大人,陈家并未杀人。” “陈老六涉嫌杀死家兄。” “草民会将其送去县衙,请县尊大人主持公道。” 言下之意,杀人案,不归锦衣卫管。 沙铉并不在乎,笑着道:“只要不死人就行。” 陈度有点搞不清楚,沙铉到底在帮谁。 可家丁来报,旁支别脉的人打进府邸了,死了十几个家丁,已经冲进来了。 “请大人去主持公道!”陈度向沙铉求助。 “本官随你去看看!”沙铉并不拒绝。 这些旁支别脉,虽然姓陈,但也仅仅姓陈罢了。 唯一的好处,就是特别优秀的孩子,能进陈家族中的书堂学习,能得到家族的培养。 普通人,芸芸众生,只是姓陈而已,连进这陈家大宅的资格都没有。 但诛九族的时候,大家都得一起遭殃。 福享不到,罪一起扛。 这就是宗族支脉的现状。 他们打进了陈家。 根本不是想找主宗算账,而是满院子搜罗金银财宝。 就跟土匪进村一样。 看到什么都抢,连院门口的石墩子,都被人抢走了。 然后挖地三尺,四处找银子。 “不要抢了,不要抢了!” 有几个主宗的在阻拦。 结果,被人用石墩子狠狠砸烂脑袋,倒在血泊之中。 甚至,还有人闯入内宅,騒扰女眷,很多女眷遭殃。 陈度看着这些族人。 有很多人他都认识呢,有年底族祭时见过面的; 有的在城里开了家小铺,平时七公子七公子的称呼他; 有的和他品诗论画,七哥七哥叫得亲切。 此刻,却全都化身成了禽兽。 在偌大的主宗祖宅里,打砸抢……烧杀掳掠! “你们还是陈家人吗?” “这是你们的根儿啊!” “你们要干什么啊?连的自己家人也抢吗?” “小六,你别跑,你是城南开鞋匠铺的小六!你拿的是什么?那是祖上传来的书啊!给我放下!” 陈度看着满目疮痍,难以置信。 嘭! 小六发现自己被认出来了,快速跑过来,用抱着的书籍,狠狠砸陈度的脑袋。 书也不要了,快速往别的地方流窜。 “哈哈哈!”陈度怆然惨笑。 然后,森然地看着沙铉:“锦衣卫就什么都不管吗?” “管,是要管的!” 沙铉也在等,看看这些人能不能挖出银子来。 陈家一定藏了海量的银子。 锦衣卫收了认罪银,就不能再抄家了,只能来一招打土豪分家产,让陈家人自己来找。 沙铉给番子使个眼色。 下面的人假模假式的维持秩序。 但陈家大宅涌进来上千人,凭着几十个番子,根本就管不住。 甚至,连主宗的家丁都叛逃了,开始跟着抢。 整个大宅,彻底乱了。 也超出沙铉的预想,他也低估了人心险恶。 好在,大宅乱起来的时候,他已经派人去调兵了,算算时间,应该已经在大门外了。 “大人,发现银子了!”有番子快速来报。 沙铉眼睛一亮:“在哪发现的?” “具体有多少?” “快去调兵,把整个宅子包围,谁也不许拿出去东西!” 边说边走:“带着本官去,快!” “一个兄弟眼尖,看见有人把银子夹在裤裆里。” “银子坠得慌,走路姿势怪异。” “搜查才发现,里面都是银子。” “刚开始问他还不说,但那兄弟发现了几个人,裤裆里都有银子。” “就知道陈家藏银的地方被发现了。” 番子边走边禀报。 沙铉抽出腰刀,高高举起:“所有人趴在地上,否则格杀勿论!” 正抢劫的时候,谁管沙铉说了什么啊。 歘! 沙铉挥刀,先劈翻一个。 “所有人趴在地上,否则格杀勿论!”沙铉厉吼。 可是,陈家旁支别脉的人正红着眼呢,看见沙铉杀人,嘶吼道:“把他们都杀了!” “抢了钱,咱们去山上逍遥去!” “反了他娘的!” 那人拿着把刀,根本不怕沙铉。 招呼一声,十几个汉子放下手中的东西,拿着刀冲过来。 沙铉只带着三个人,他有刀,对方也有,立刻处于劣势。 “本官再说一遍,把东西放下,趴在地上!否则,格杀勿论!”沙铉举起刀,目光森然。 “傻鸟!” 那汉子一身家丁打扮,人高马大的,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。 举着刀冲过来。 和沙铉对拼一刀,竟把沙铉劈得跪下。 这汉子力气太大了。 沙铉自知不敌,正当那汉子狞笑着挥刀斩落的时候,噗的一声,箭矢扎入身体的声音。 他怔怔地看着扎透了的箭尖,傻傻的回过头去。 却看见二十几个训练有素的兵卒,举起弓弩,对着他们扫射。 “卑职张晓,见过大人!” 一个百户快跑过来,单膝跪地。 沙铉真想抽他一个耳光,你射箭的时候,考虑过我们三个人的感受了吗? 稍微射偏一点,我们也得死! “无妨。” 沙铉还得用人家,只能暂且压住怒气:“带着人跟本官走!” 他举起绣春刀,喝令所有人趴下。 喊三声后,不趴下的,全部射杀。 一路走一路喊一路杀。 杨信派来千户楼祜,率领八百人,帮助沙铉控制局面。 他们来到一个花园里,根据指认,就在这里面找到的银子。 花园的假山,其实是涂了层土的银山。 整个假山,都是银子做的。 “大人,也就一百多万两,不可能就这点。”番子粗略估算后,大失所望。 既然藏了一处,就说明陈家还有藏银子的地方。 沙铉看着这座银山,眼现贪婪之色。 陈度步履蹒跚的穿过一道道院落。 府中的大乱基本上已经平定了,遍地都是尸体,活着的人也趴在地上,分不清是谁。 整个宅子,被江西军和锦衣卫霸占。 已经找到了三处藏银子的地方,合计五百万两左右。 而锦衣卫沙铉,和千户楼祜,百户张晓等人在曾经只有家主才能坐的正堂里喝酒玩乐。 陈度慢慢跨入正堂。 蹒跚地走过来,噗通一声,跪在了沙铉的面前:“大人想要干什么,陈家不敢有任何怨言,只求大人,别杀了!” 沙铉醉眼迷离:“陈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?本官怎么听不懂啊?” “大人想要财,就请拿去。” “若看上陈家哪个妇人,就纳了走。” “若看上草民这一介皮囊,也请拿了去!草民绝不眨眼睛!” “只求大人,不要折腾陈家了!” 陈度嚎啕大哭。 这一场杀戮,陈家人心四分五裂,元气大伤。 藏的银子没藏住。 家主陈应死了,家主的威严也彻底崩塌。 甚至,陈家旁支别脉,死了的几百个人,整个陈家大宅,充斥着血腥味。 “陈先生此话从何说起啊?” 沙铉喝了口酒,缓缓道:“这叛乱,是你陈家人招惹起来的,你陈家人自相残杀。” “也是你,请本官帮你陈家镇压叛乱。” “怎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,反倒怨怼本官了呢?” 说这里面没有你锦衣卫使坏,鬼才信呢! “大人,喜欢什么,尽情拿去。”陈度身心俱疲。 楼祜两眼放光,能从陈家捞一笔,比他打十年仗赚得都多。 “提督大人铁令,一个铜板,本官也不敢收。” 沙铉冷冷道:“此事,终究是你陈家分配不公引起的,和我锦衣卫,毫无关系。” “当然了,这酒菜钱,锦衣卫和你结算的,不会差你家一个铜板的。” “陈先生若有事,就请自便;若无事就一起喝几杯?如何?” 陈度不愿意和他沙铉说话。 他沙铉还不愿意和你陈度说话呢。 一切都是你陈家咎由自取,怪得了谁? 陈度失声痛哭:“大人,你们究竟要干什么啊?” “移民,平分家产!” 沙铉肃然道:“这是提督大人的铁令,谁敢不遵?” 他语气微缓:“说来说去,此事都是那个陈应过于贪婪引起的。” “本官已经说过了,缴了认罪银之后,陈家的家资,锦衣卫一个铜板也不会动,不会要。” “既然是分家,就得公平公正。” “此事终究是你主宗咎由自取,怨不得别人。” “明日继续分。” “直到所有人满意为止!” “反正提督大人定的时间是十五天,已经过去六天了,还剩下九天,你们自己掂量着办!” 沙铉语气断然,没有能继续谈的迹象。 其实,不怕官贪,就怕官不贪。 不贪的官往往索求甚多。 陈度心中戚戚:“若超过时间,会是什么下场?” “满门抄斩!” 沙铉放下酒盅:“陈先生,再奉劝你一句,别跟提督大人耍花样,看看那吉安府、饶州府,是什么后果?” “好了,大人既然无心吃饭,就去休息吧。” “明日天亮,召集陈氏各宗,继续析产分家!” 陈度身体一晃,扑倒在地上。 意思就是,在九天内,做不到所有人满意的分家,那么整个陈家十几万口人(包括女眷),都得死? 真应了那句话:福享不到,罪一起扛。 坐在饭桌上的楼祜竟觉得脊背发凉。 换做是他,从陈家敲点油水,对上面糊弄糊弄,此事就过去了,何必如此较真呢? 可听沙铉的意思,不敢不较真。 这个金提督,远在弋阳,竟有如此威势? 陈家的乱象,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。 说什么的都有,有说锦衣卫在陈家大开杀戒的,也有说陈家人互相残杀的,还有说是匪类劫掠陈家。 反正都是银子惹的祸。 上饶各家,心中戚戚,晚上睡觉都不敢闭眼睛,生怕锦衣卫找他家的麻烦。 而在宫中。 朱祁钰新纳了个女人。 正新鲜呢。 她爹可有点意思,为了开宗立派,竟然将女儿送入宫中伺候,还被皇帝看中了。 她爹是陈献章,进士没考成,曲线救国,当皇帝的老丈人。 陈献章已经放弃了考取进士,他的心思在理学开宗立派上。 但论理学功底,上有老师吴与弼,下有师兄胡居仁、娄谅等人。 他想出头,怕是得苦熬十年。 为了悟道,干脆将女儿送入宫中伺候,曲线救国,免除悟道,直接开宗讲学,若运气好,说不定被皇帝直接封圣。 朱祁钰还真看上了他年仅十三岁的女儿。 当然了,重点是理学宗师的名头。 有皇帝襄助,陈献章在理学上的地位,怕是要拔高到和朱熹、陆九渊、王阳明这个层次上。 他女儿也有意思,和皇帝聊天时,也经常聊理学的典故。 从十三岁女孩嘴里说出来的理学典故,多少有点滑稽。 但皇帝纳了陈献章的女儿,陈献章的口碑竟在文人当中日渐崩塌,好像曲线救国策略失败了,还被皇帝拖进了臭屎坑。 进入四月,春耕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。 朝堂时时刻刻关注,而各地也已经陆续动工了,按照去年的惯例,给一个铜板的工钱。 热河、宁夏继续建城。 各地腾出地方,安置人口。 治水司还在论述,从哪修,如何修,从哪开始,都是个大问题,计划在景泰十一年,破土动工。 作为治水司的主官,吴复应该沿着黄河走一遍,反复论证才可以做出决定。 奈何吴复太老了,只能坐镇中枢。 而能主持治理黄河的官员,要么资历太浅,嘴上没毛办事不牢; 要么资历够了,人却没有精力去地方走一走了。 教育司也开始筹建,在京畿建一所,从蒙学开始,到国子监的连读学校,准备将朝阳学社、国子监都纳入其中。 同时,讲武堂今年要扩招了。 阁部异常繁忙,所有部门都忙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