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朱祁钰指着朝臣:“磕头!” 朝臣都懵了,难道要让太子抱着两个孩子去地下侍奉先帝? 不然您至于提高太子的地位吗? “臣等参见太子殿下!”朝臣磕头。 朱见深哭得更凶了。 朝臣参拜,是催命符啊。 “太子是国本,国本不可动摇!” 朱祁钰懒得理他,他迫切传递政治信号,暂时不会动摇东宫之位。 然后,回眸看向孙太后:“皇太后,可否为朕证明,朕绝无易储之心,太子就是朕的长子!” “他,朱见深,就是太子!不可动摇!” 孙太后浑身一抖。 这话是个坑! 如果朱见深是长子,那么三龙降世,就不再是死结了。 因为他们没有继承权,不涉及承嗣大统,此事就无伤大雅。 这就叫是福非祸。 问题是,她来给太子背书。 太子之位,理应是朱祁钰的长子。 现在朱见深就是朱祁钰的长子。 那么等以后易储时,为了照顾孝道,那么一定会选择她死之后。 皇帝会让朱见深登基吗? 不可能的事啊! 他一天就生了三个儿子,压根就不缺儿子了,凭什么轮到侄子登基呢? 不说情感问题,倘若侄子登基,会把叔叔供奉在宗庙里吗? 皇帝被移出宗庙,那他还是皇帝吗? 这里面涉及非常多的事情,无法赘述。 所以皇帝有亲子,就一定会选亲儿子登基承嗣大统,尤其是香火和身后名,尤为重要。 “陛下和太子,关系甚笃。” “危难时彼此扶持,同患难同富贵。” “虽非亲父子,胜似亲父子。” 孙太后琢磨措辞:“哀家是妇人,头发长见识短,哀家的话,诸位卿家切莫放在心上。” 她避重就轻。 不肯为朱见深背书,不肯踩坑。 “朕绝无易储之心,天地日月可鉴。” 朱祁钰认真道:“还请皇太后降下一道懿旨,言明,太子之位,绝不可更改!” 他特意加重“绝”字,不容更改。 朱见深浑身一软,差点坐在地上。 这是让我死啊? 我也是犯贱,为什么帮皇帝说话呢? “从即日起,太子入内阁听政!”朱祁钰要给朱见深权力了。 问题是朱见深今年才十一岁呀! 连经义都没学完,怎么听政? “陛下,请听老臣一言!” 见皇帝越来越离谱,这是把太子往死里逼。 倘若太子回去就自尽,皇帝也下不来台。 天家彻底成了笑话大家。 胡濙开始和稀泥:“陛下和太子亲情,寸草春晖,亲密无间,天下臣民都知道。” “圣母极少在朝堂上露面,见到群臣,言语间难免激动了一些,还请陛下恕罪。” “而太子幼冲之年,经义尚未读完,如何能治政呢?” “陛下又是壮年,未来有几十年培养太子,何必着急这么几年呢?” “还请陛下宴请名师,为太子讲解经义,待其成年后,行冠礼之后,再入内阁听政,为时不晚。” “太子殿下,回东宫后,当日日苦读,读书之事,不进则退,日日不辍,方可成才,没有捷径可走。” 胡濙又磕个头:“还请陛下切莫着急,揠苗助长,反而将璞玉雕废,美玉添暇,美中不足,必成陛下平生憾事。” 这是帮皇帝找台阶呢。 真让太子去听政,以后如何废太子? 太子被废,难道押往中都幽禁吗?还是说封其做亲王,外藩于国?太子会不会想办法造反呢? 宁王之事,历历在目,前车之鉴,后事之师。 同时。 也在帮朱见深说话,给朱见深留一条后路。 顺便还消弭孙太后说错话,带来的恶劣政治影响。 可谓是四方讨好,极尽圆滑。 朱见深向他投来感激之色。 孙太后也松了口气,火力全开的皇帝,她也有点承受不住。 “老太傅说得对呀!” 孙太后绽放出笑容,借坡下驴:“哀家头发长见识短,懂什么朝政呀?” “还是您说的妥帖,不愧是当朝宰辅,大明柱石。” “陛下,今日之事,乃是三龙降世,此事事关社稷,还请速速决断。” 您少说两句话,老夫还能多活几年。 胡濙捏了把冷汗,皇太后说话口无遮拦,好悬把大明带去灭亡,和您真是操心不起。 朱见深也跟着松了口气,亲奶奶还是疼他的,没有过分逼迫皇帝。 但是,皇帝抓着他的肩膀。 他背靠着皇帝,无法捕捉皇帝的脸色,也无法揣度他的心思。 “太子虽年幼,但聪慧机灵。” “朕就为其宴请天下名师,劝太子进学。” “三年后,和天下生员一样,参加景泰十二年恩科。” “朕希望太子考中进士,让天下臣民看一看,朕的太子是有才有德,不枉朕培养一场。” 朱祁钰放开了太子,走上丹墀。 噗通! 朱见深浑身一软,扑倒在地上,然后调转过脑袋,磕头谢恩:“谢陛下恩典,儿臣一定会苦读经义,不让陛下操心费神。” 这么聪明的儿子,要是朕的亲儿子就好了。 朱祁钰欣赏他的机灵劲儿。 回去后,他就知道该如何调皮捣蛋了,一定要会听皇帝的话。 倘若熟读经义考中进士,这番话就成了一道催命符。 “太子孝心,朕已知之。” 朱祁钰话锋一转:“你认为三个孩子,该留谁去谁?” 朱见深神色刚松,转瞬就吐血。 您还让我活吗? 这三个孩子,无论怎么算,第一个死的就是胡妃的儿子,他是老三,怎么着也轮不到他承嗣大统。 而胡妃的爷爷,刚才帮了他一把,他转头就撕咬胡濙? 我是太子,不是疯狗! “儿臣纨绔,不知该如何选择。”朱见深只能装傻。 “随便说吧,你年龄尚小,又是半君,无人敢怪罪你。”朱祁钰铁了心用朱见深当靶子。 于谦却松了口气,有太子顶缸,应该用不上他了吧? 朱见深眼泪流了出来:“儿臣不知。” “你又不是傻子,有什么不知道的?” 朱祁钰冷喝:“朕让你说,你就说!” 朱见深向胡濙求助。 胡濙却嘴里发苦,他不该帮太子说话的。 他弥合皇太后、太子和皇帝的矛盾,显然是不对皇帝的胃口。 所以,转眼之间,皇帝就把火烧到他的头上。 “回禀陛下,儿臣以为当以长幼排序。” 朱见深言下之意,就是先杀胡妃的儿子。 胡濙脸色一白,太子果然是个白眼狼! 旋即喟然长叹。 皇家争斗,最好不要参与,哪怕他胡家也是皇亲国戚,也别蹚这浑水。 以前皇亲国戚值钱,那是因为少。 现在皇帝广纳后宫,皇亲国戚遍地都是,值钱就怪了。 “由你来执刀如何?”朱祁钰问。 于谦却松了口气,天可怜见,幸好不是我。 朱见深脸色惨然,向朝臣求助,然后向孙太后求助,奶奶啊,救救我呀! 问题是太子刚撕咬了帮过他的胡濙,已经有了疯狗属性,哪个朝臣还会帮他? 孙太后也不想管的。 朱见深是个养不熟的,她早就知道。 但皇帝摆明了要用两个孩子,极限换人,一个换太子,一个换她皇太后,就此彻底了却祸患,为新君铺路。 等火并了他们娘俩,会不会再在民间放灾孽降世的谣言? 最终剑指朱祁镇呢? “陛下,若太子弑杀亲弟,不仁不义,如何能承嗣大统呢?”孙太后缓缓开口。 “皇太后要干政吗?”朱祁钰寒声问。 让你说话的时候,你满嘴喷粪! 现在不让你说了,你却抓尖卖乖? 真当胡濙两句话,就能消弭朕心中的怒火吗? 孙太后脸色一僵,还是咬牙道:“哀家只是实话实说,太子不能执刀!” “太子是半君。” “太子不能执刀,试问天下,谁人有资格执刀?” “朕吗?”朱祁钰冷冷问。 孙太后被问住了。 皇帝的心思昭然若揭,就是用孩子的死,换太子和皇太后的死。 她下意识看了眼于谦。 但皇帝只看着她。 “陛下乃圣明天子,如何能执刀残害亲子?” 孙太后厉声道:“哀家来!” “骂名让哀家来承担!” “哀家残杀亲孙后,便自缢去向列祖列宗请罪!” 都退下,让哀家来! 孙太后转过身体,作势竟要跪下! 她要当着天下朝臣的面,给皇帝跪下! 朱祁钰眼珠子一突,疾声道:“皇太后要让朕背负不孝的恶名吗?” 朝臣看着天家人飙戏,觉得肝胆俱颤。 莫名其妙的,于谦却感觉膝盖了中了一箭。 你们直接点我名得了。 朱祁钰气得发抖。 孙太后得意洋洋地瞪了皇帝一眼,你能奈哀家何? “陛下是哀家亲子,太子是哀家亲孙!三个皇孙,也是哀家的亲孙子!” “你们要让哀家如何选择?” “与其选择,不如这个恶人就让哀家来做!” “哀家老而无用,若能用一死,换取大明万年太平,哀家认了!” 孙太后掷地有声,金声玉振。 朝臣全都趴伏在地,安静地看着皇帝家的表演。 圣母真不是吃素的。 这番话大义凛然,却把皇帝气疯了。 你想死可以,不能悄无声息的去仁寿宫病逝吗? 非得死在奉天殿上? 让朕背负不孝恶名? 朱祁钰胸口起伏,这是你皇太后死吗?这是逼朕死呢! 他站起来,躬身道:“朕不孝,让太后蒙羞,是朕之过!” “朕愿亲手执刀,斩杀孽子,不允其霍乱大明!” “刀来!” 朱祁钰厉喝。 冯孝寻机奉上一把刀。 孙太后不由得哆嗦一下,这刀不会杀我的吧? 三龙降世,留一去二。 没有选择了。 朱祁钰大步走下丹墀:“将孩子抱来,朕来杀!” 于谦哽咽,这就是点我啊! 虎毒尚不食子,让皇帝弑杀亲子,等于说,把皇帝和畜生类比,史书上会如何唾骂皇帝呢? 皇帝不要生前的名声,却得要身后名啊。 关键,朝堂上有两个能执刀的人选。 臣为君死,死得其所。 偏偏皇帝黑不提白不提。 执意自己来。 “陛下!” 于谦哭泣道:“微臣愿用一生荣耀,换取陛下一世太平!” “微臣愿为陛下执刀!” 这话说得太大了。 很不大敬。 但,这个当口,谁会苛责于谦呢? 谁敢谏言,就谁来杀。 杀完皇子,转头就得自杀去。 这是义士啊,当代荆轲,该赋诗一首。 “老臣也愿意执刀!”胡濙磕头,满脸绝望。 皇帝拿自己做筏子,逼两大重臣,挺身而出,为陛下赴死。 朱祁钰持刀而立。 对素未谋面的亲儿子,他心里感触不大。 杀死亲儿子,对他来说,只是浪费了两颗荆子罢了。 “公乃国之柱石,大明可以无朕,但不可以无公!”朱祁钰厉声道。 于谦和胡濙想抱头痛哭。 这他娘的是好话吗? 记在史书里,我俩的名声都毁了。 皇帝这是用两个儿子,换于谦的大功,换太子和皇太后的命啊,二换三,皇帝不亏。 “老臣苟延残喘而已,由老臣执刀,用一世功过偿还,也算是一个交代。” 胡濙满脸苍凉,谁能想到,会发生这样的事。蒸蒸日上的大明,天降三龙,这谁能受得了? 太祖、太宗在世,也得留一去二,没有选择。 正常来说,长子承嗣大统,没有问题的。 但万一长子没活到成年呢。 皇位就顺承到了第二个儿子。 而第二和第三个儿子出生时间差距甚短,万一某天掀起皇位之争,三子说自己才是老二,太监们把时辰记错了,那时候让皇帝怎么办? 哪怕是长子顺利承嗣,老二、老三也不会服气的,谁都可以说,自己才是老大,毕竟只差一点点功夫,谁说得准时间? 所以,只能留一个,才是万全之策。 除非老二丧失了继承权。 “老太傅乃朕之肱骨,朕不忍老太傅离朕而去。”朱祁钰不同意。 朱见深在旁边听着,你们礼貌吗? 说得好像你们都有用,就我没用似的! 问题是,于谦也觉得,皇帝在点他。 你舍不得胡濙,就舍得我了?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