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所以,他只能在门洞子里故弄玄虚,根本不敢和倭寇野战。 他就用箭矢杀人,根本不敢直接动用火铳。 目的是吓唬倭寇,让倭寇自乱阵脚。 也在给李震拖延时间。 李震的无当军一共有三万人,带回来的一万人是骑快马回来的,跑死了七千匹战马。 饶是李震这等宿将,昼夜兼程,大腿内侧都磨破了。 就回程路上,就跑丢了一千多人,跑死了七百多人。 无当军都是李震的心尖子,战场上从来没死过这么多人的,却因为意外战损。 剩余两万人,是乘船回来的。 李震在渡口等着船支抵达,也派人探听倭寇布阵,结果发现,倭寇压根就没有布阵,连放哨的都没有。 他埋伏在凤仪门外的岛上,等待部下抵达。 第一批运送的连兵带马,只有四千人。 他就在两翼故作疑兵,趁着夜色,大肆开铳,给倭寇造成埋伏的错觉。 其实就是乱倭寇的军心。 直到战争胜利的那一刻,第二批船支才到,也只有四千人。 但倭寇已经全无战心,一场大火,把倭寇的心气儿烧没了,不用打就赢了。 所以,他派人接收俘虏,而不是杀光倭寇。 倘若他三万铁骑在手,他直接下令杀光了,但他手上只有八千铁骑,城内一万人,只有三千匹战马,一共才一万一千人,怎么杀光五万倭寇? 把倭寇逼入绝境,必然和明军决一死战,何必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呢? 只要等天亮,他的三万人就都到了。 战马、装备,在南直隶补充便是。 “督抚大人切莫如此提举末将!”李震行礼。 张凤却抓着他的手:“懋学啊,这一战,你居功至伟呀,陛下一定会封你爵位的,凭此一战,你可名垂青史啊!” 宋伟的愚蠢,成就了李震。 李震却苦笑道:“末将宁愿没有这一战,倘若慢了一刻钟,南京城就没了呀!” 说到这里,张凤眸中阴鸷。 打开佛宁门的人,已经被他抓住了。 “当老夫不杀人就是病猫吗?” 张凤眸中渐厉:“那老夫就让你们看看,我张凤是如何当官的!” “懋学!” “随老夫再打一场大仗!” 李震浑身一震,他知道,张凤要杀人了。 这一战处处藏着诡异。 他在路上,也在思考,换做他是宋伟,也会这样布置的。 宋伟的布置,一点问题都没有。 南京城如此繁华,他不忍战火摧残。 所以在沿江岛屿之上布防,又在丹徒、江阴等地布下精兵,一共三十几个千户所,兵力高达一万五千人。 如此精密的防御体系,怎么会一下子全都失灵了呢? 只要彼此示警,互相协作,莫说五万倭寇,五十万倭寇都不可能顷刻间抵达南京城的。 而倭寇抵达南京城的过程,足够附近周边各路防军,回防南京。 可是,如此精密的布局,全都失灵。 李震觉得宋伟很冤枉。 但他却成了获利最大的一个,他能凭此功荣封伯爵。 但一个伯爵,能满足他的胃口吗? “陈舞阳在何处?”张凤进了守备府,立刻问,他想让陈舞阳去审问打开城门的人。 “督抚大人,陈指挥使在观音门上杀敌。” 张凤微微一愣,一个番子竟知道精忠报国,大明国公竟然不知道? “徐承宗和徐永宁呢?”张凤眯着眼,眸中杀气爆棚。 “回大人,两位国公受了重伤,此刻在治伤呢。” “治什么伤?拖出来!” 张凤目光凶厉:“懋学,为本督抚持天子剑!” 李震躬身,他很清楚,从张凤叫他懋学开始,就是在向他施恩,在拉拢他。 他擅长攀附,自然也乐意被张凤拉拢。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,他是皇帝的人,而张凤也是皇帝的人,自然就是自己人,就算和文人结党,陛下也不会在乎的。 而张凤背后可站着于谦呀。 他若能攀附上于谦,对他的仕途有着难以预想的好处。 很快,徐承宗和徐永宁被带出来。 两个人跪在地上,乞饶道:“督抚大人恕罪。” “你们倒是乖巧!” 张凤目光凶厉:“可尔等世受国恩,竟坐看南京城被攻克,本督抚看你们活腻了!” “李震!” “本督抚以天子剑,诛杀两位国公!” “行刑!” 李震抽剑出鞘。 徐承宗和徐永宁吓尿了:“大人饶命啊,吾等不敢辜负国恩,已经做好了和南京玉石俱焚的准备啊!” “闭嘴!杀!”张凤厉吼。 李震反而犹豫了,这两位可都是国公啊。 大明一共就五个国公,一口气杀了两个,京师的两个不会怎么样,但远在云南边陲的黔国公呢? 沐家会怎么想? 若是皇帝杀了也就杀了,问题是文臣杀的,会让皇帝很难做的。 他李震是很懂政治的,不然也不会被皇帝派来坐镇南直隶。 张凤眯了他一眼。 李震咬了咬牙,想攀附张凤,就得纳投名状,杀就杀吧,陈舞阳都敢劈他们,老子拿天子剑怕什么? 噗! 李震一剑扎在徐承宗的肩窝上。 扎错了,再来! “张凤,我乃魏国公,我家有太祖皇帝钦赐的免死铁券!你敢杀我?” 徐承宗疾呼:“想杀我,得有陛下的圣旨!没有陛下圣旨,杀我者,视为谋逆造反!” “李震,你也要伙同张凤谋反吗?” 张凤却冷哼一声:“南京城已经破了。” “不止老夫要死,整个南京城所有官员,都要死!” “你魏国公算个什么?就算你先祖徐达还在,也得死!” 徐承宗瞪圆了眼睛,呆呆问:“破了?” “你是世袭罔替的国公,该知道国都被攻破意味着什么?” “亘古至今,从未有盛世王朝,被贼人攻克国都的先例。” 张凤慢慢蹲下来,看着他的眼睛:“如今南京城破,你我都要死的,甚至,你先祖徐达,还要被贼人掘墓鞭尸!” “你好好想一想,去了那边,如何向先中山王请罪吧。” 徐承宗惊呼一声:“怎么可能呢?南京城怎么破了呢?那你张凤怎么不去守城,守城啊!” “是因为你们彼此纠缠,耽搁了守城的良机。” 张凤目光灼灼道:“你们,是南京城破的罪魁祸首!” “陛下在中枢,尚且还不知道!” “你们全家死了,还能少受点罪,等陛下圣旨传来,就是你徐家九族都要被凌迟!先中山王战功赫赫,怕是也难逃祸患!” “我张凤,一世英名,竟没想到,却毁在你们两个蠢货的手上!” 张凤索性坐在地上,满脸颓废。 徐承宗傻傻地看着李震,惊恐道:“李震,你的兵呢?你怎么没带兵回来!” 李震面容狰狞:“老子的兵在滁州剿匪,插上翅膀回来,能回来多少人?” “我们回来的时候,城池已经破了!” “如今内城还在守着,但外城已经沦为一片地狱了!” 噗通! 徐承宗吓惨了,呢喃道:“不、不是这样安排的……” “徐承宗!”徐永宁厉吼。 猛地,徐承宗醒转过来,张凤在诈他! 然而,张凤却看向了徐永宁:“李震,杀了他!” 噗! 李震一剑刺在他肚子上,徐永宁惨叫。 他下手有分寸,不会死,但会很疼。 “张凤,你在诈我?”徐承宗也知道自己失言了。 计划真的不是这样的。 倭寇打破外城,会和李震回防的时间差不多,然后倭寇在外城抢掠厮杀一通,就会被李震兵击退。 如此一来,震慑效果是有的。 还不会让皇帝暴怒到,将南直隶官员、士绅杀绝的地步。 整个计划的核心,在于时机。 “本督抚何曾在诈你呀?” “不过在跟你开个玩笑。” 张凤站了起来,轻笑道:“本督抚这就写明奏章,向圣上请罪,你们也听候发落吧。” 徐承宗暗骂自己愚蠢,若不说漏嘴,他最多一个贻误战机之罪,最多被处罚一通,爵位肯定不会丢。 反正他也没实权,能丢多少东西? 偏偏,一句说漏嘴的话,怕是要被张凤大做文章。 届时皇帝震怒,会不会直接革除国公之爵位呢? 英国公的爵位就没了呀。 看看成国公,连定好的联姻,都废除了,说明成国公朱仪过得并不自在呀。 “大人,我愿意坦白,求大人为我美言几句!”徐承宗当机立断,跳反了。 张凤目光阴沉:“你如何保证,自己所说的,都是真的?” 那怎么证明我爹是我爹呀? 徐承宗带着伤,哭哭啼啼道:“若我有半句谎言,让我魏国公一脉断绝!” 这是非常毒辣的誓言了。 张凤则看向惨叫的徐永宁:“你呢?” 徐永宁登时收声,哭泣道:“我也是被迫的,现在都愿意告诉您!” 张凤对他们的态度还算满意。 天色大亮之后。 俘虏被押解入城,战损也统计出来了。 守城四千兵,只剩下六百人,全都带伤,三座外门,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。 无当军,战死260人,受伤千余。 缴获俘虏三万七千人。 木头船还有金银财宝,大火灭后,正在打捞。 李震的三万无当军,全部抵达南京城,驻入京营。 下午时分。 王竑和王诚同时抵达南京城,王诚率军一万人,欧信率军六万正在赶来的路上。 到了晚间,任礼率领一万人,抵达南京城。 同时,奏报在昨夜已经传去北京了。 张凤、王竑、任礼、王诚四个人碰面。 李震也在其中。 但他觉得,这潭水太混了,他不想搀和其中,立刻提出:“标下愿意亲率大军,沿岸清剿倭寇!恢复长江水面安全!” “懋学,没必要过于着急,南京之乱,根源在城内。”张凤不想李震离开。 李震是他手里的牌。 任礼和王诚来,有抢功之意。 张凤需要李震帮他,再说了,这是到手的功劳,凭什么分润出去? 你们背后站着皇帝,我张凤背后何曾站着的不是皇帝呢? 我的功劳,就是我的功劳! 李震打定主意,不敢搀和。 因为任礼是中都留守,又是老人,是皇帝的心腹。 王诚更是皇帝最贴心的太监,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。 这些大佬闹起来,他这个小虾米最倒霉,若只站队张凤的话,不符合他的利益。 而且,他不满于封伯,他要尽其全功,全歼境内倭寇,借机封侯! “张督抚,懋学有立功之心,何必不许呢?” 任礼笑道:“再说了,倭寇在这长江水面上,是我们嘴边肥肉,不吃掉就可惜了。” “何况,放任倭寇回到大海上,咱们再想清剿就困难了。” 他之前担任南京守备的时候,和李震关系不错。 毕竟李震是一条好舔狗,最擅长跪舔。 张凤微微皱眉,任礼是宋伟请来的,看来是不分润到功劳,不打算走了。 “任留守,就算懋学想竟全功,他无当军都是骑兵,也不会水呀。”张凤道。 王诚却笑道:“咱家不才,最近练了一支水师,是守备府郭懋帮着练的,完全可以借给李守备嘛。” “大家都是为国朝效力,咱家虽是太监,但也不敢有一丝怠慢之心。” “这支水师,李守备可随便用。” 王诚在交好李震,这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,他也想纳入麾下。 张凤却有几分不满,李震是本督抚的人,你们凭什么抢? 他估计还不知道,李震是谁都舔,而且功夫了得。 “王总兵能有几千水师呀?而倭寇盘踞在长江各岛之上,人数众多,如何清剿?”张凤是坚决反对。 李震诺诺不敢说话。 王诚笑道:“咱家倒是有一法。” “我们收获三万多倭寇俘虏,这些倭寇是现成的水师料子,何不就地整编……” 话没说完,就遭到张凤和任礼的同时反对。 “王总兵,这些人刚刚投降,就让他们掌兵去打仗,还是打自己人,这不是让他们造反吗?” 张凤坚决反对,到手的战功绝对不能丢了。 李震却眼前一亮,这未尝不是个好办法。 这些倭寇,无非是求财,只要投其所好,他们肯定愿意为自己征战的。 到时候把他们都杀光了丢进江里,又是大功一件。 问题现在是四个大佬彼此倾轧,根本就不是在打仗,而是在谈利益。 李震忽然觉得心累。 战局如何,反而不重要了。 没人在乎多少百姓遭殃,至于松江府的情况,他们连想都不想,而是一门心思在争权夺利。 一直没开口的王竑却道:“王总兵的话有几分道理。” “倭寇就是贼,贼就是为了财货。” “咱们投其所好,给他们钱,让他们帮咱们打一仗,他们肯定愿意帮忙。” “反正咱们有水师,用水师控制他们便是。” “等仗打完了,再直接把他们杀光,向陛下讲明便是,想必陛下也会给李将军记一笔大功。” 张凤恼怒王竑背叛他。 王竑明显在向着王诚说话。 这番讨论,根本就不是在讨论战局,而是在讨论战后的利益分配! 王竑站在了王诚那边,王诚一定要进来捞一笔的。 张凤只能寻求和任礼合作,也得允许任礼进来分一份。 本来都是他自己的功劳,却分润出去这么多! 张凤心情好就怪了。 “罢了,就让李震酌情去剿匪吧。”张凤喟然长叹。 称呼都变了,说明和李震的关系正在破裂。 一向很会跪舔的李震,此刻真的不敢舔了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