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兵还不凶,修路去吧。 喝了口茶,润润嗓子。 “第十件事。” “是宫中的事。” “朕离京两年多,很多宫娥到了年纪,耽搁了出嫁。” “朕会多备一份嫁妆,到了夫家不能给气受。” “朕知道你们都互相订好了夫家,下朝后传一句话,就说耽搁了好日子,可以怨朕,但不能给她们气受。” “在宫中伺候过朕的,都是有功的,你们家中是娘家,宫中也是她们的娘家。” “若谁跑到宫中哭诉来,朕可给她们做主啊。” 朝臣哭笑不得,这是为自己闺女撑腰,骂着人家爹。 不过,也松了口气,这些娇惯了的大小姐,竟还让皇帝很满意,是好事的。 “这几年,朕在宫中设了女学。” “请了些闺阁诸葛来讲学的,朕还编纂了教本。” “宫娥们都在女学里学过习的,偶尔朕还给她们讲过课。” “这件事诸卿可知道?” 还真不知道。 皇帝在内宫的事,密不透风,除非皇帝想泄露,不然泄露出一丝一毫,都知监天天都会查,查到的后果会很惨。 “臣等谢陛下教谕之恩!”朝臣跪伏在地。 本以为女儿进了火坑,谁知道是进了金山啊,皇帝亲自授课,这是大靠山啊。 “朕在想啊。” “男人能读书,女人怎么不能读书呢?” 见朝臣反应很大,朱祁钰压手:“朕打算在宫外设女学,挑一个私密的地方,不许男人进入即可。” 男女大防真的可怕,朱祁钰也没法改变。 风气的变化,得慢慢来。 “当然了,这是对民间开放的。” “官宦家中的女儿,都在宫中上女学,朕亲自教导。” “姚夔,朕问你,你小时候是令堂教导更多,还是令尊多呀?” 朱祁钰见朝臣不以为意,才发问。 姚夔微微一愣:“老臣儿时,父亲在外忙公务,是母亲教导的多。” “李贤,你呢?” 肯定是母亲啊,父亲哪有功夫管孩子呀。 “诸卿,你们也都是母亲教导居多吧?” “长大了,入学堂了,才是老师教导,对吧?” “真正影响人一生的人,不是父亲,而是母亲。” “朕这话,诸卿承认吧?” 朱祁钰看见朝臣陷入深思,便道:“所以朕觉得,女子当入学,学好了,才能好好的教育孩子。” “孟母三迁,岳母刺字这些脍炙人口的故事,不必朕重复说了吧?” “倘若天下母亲,皆是孟母、岳母,那么天下人才会有多少呢?” 朝臣醍醐灌顶。 皇帝是让女子学习后,教导儿女成才,这可是关系着千家万户的大好事。 马文升率先道:“依陛下之言,若女子读书,便能更好的教养孩童,可是,民间穷苦,又重男轻女,男孩尚且读不了书呢,何况是女孩了?” “确实是这个理儿。” 朱祁钰笑道:“可不做是一回事,不知道是另外一回事。” “朕的意思是,让礼部出一些书籍,让儿童能看懂,起码认识几个字,女孩也要认识几个字。” “教育是大计,可以慢慢来嘛。” “先把官宦家中的女子,教导好了,久而久之,天下百姓不就都识字了吗?” 大明的识字率是很高的,民间也有非常浓郁的向学之风。 “臣等没有意见。”朝臣也都开始深思。 在宫中教导,皇帝会给女儿们灌输什么思想呢? 聪明人也明白了,他们在算计皇帝的同时,皇帝却早早抓住了下一代人,这些宫娥释放出去,她们学的是皇帝编纂的教本,延续的是皇帝的思想。 几代之后,皇帝就会成为新圣,如孔孟那样的人物。 皇帝的心思是真深啊。 “第十一件事。” “就是瘦马案了。” 朱祁钰脸色又绷起来:“朕当初掏钱养孤儿的时候,就担心地方做手脚。” “结果,不是做手脚,而是把朕当傻子糊弄!” “若非爆发了养济院瘦马案,朕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!” “虽然惩处了地方,但中枢是瞎子吗?” “还是可着朕一个人糊弄?” 朱祁钰忽然发怒。 朝臣跪在地上,太阳已经出来了,照耀在百官身上,却感受不到暖意。 皇帝离京之后,发生了五大案,到现在五大案都没查出个所以然。 像瘦马案,查到了张永,还怎么查? “今天是朕回来的第一个大朝会,朕给你们留点面子。” “回去后自查,快点把五大案给朕结案。” “朕要看到真相!” 朱祁钰道:“孤儿,还是全部送入京师,朕来养着,不分男女,女孩多朕也养得起。” “重男轻女,民间要杀一杀这种风气。” “从朕下旨不许溺婴后,这些刁民竟开始把女婴送到养济院,让朕来养了,他们都是怎么想的?脑子是灌屎了吗?” “这样生而不养的刁民,夫妻统统拆分,一南一北去移民。” 虽然皇帝正在气头上。 马文升迎头而上:“请陛下息怒,臣有几句话要说。” “说!” 马文升磕了个头,直言不讳道:“陛下养婴儿,能养一时,难道能养一世吗?” “现在大明钱粮充裕,以后早晚有不充裕的时候。” “斗米恩,升米仇。” “若民间形成这种风气,会有更多的弃婴,送入中枢来,让陛下来养着。” “而且,这些人长大了怎么安置?是当皇亲安置?还是当成普通小民分地安置呢?” “他们自小就被陛下您养着,生活衣食无忧,八成要养出一身贵气,这样的孩子放去民间,岂不会自觉高人一等,然后祸害地方?” “您这不是养了一群孩子,而是养了一群祸星啊。” “而过几年,民间百姓发现有这等好事,必然蜂拥而至,冒着被杀头的风险,也会大量弃婴,让您来养着。” “因为这是富贵,比苦读、打仗来得更容易的富贵。” 马文升说得很深刻。 朱祁钰陷入深思,他本想用这些人去基层,为他掌握基层去。 可马文升这么一说,这样养养大了也是贪污犯,反而会祸乱大明,给朱祁钰整不会了。 “马卿有何高见?”朱祁钰的怒火止住了。 朝臣看着马文升,纷纷侧目,厉害啊。 让皇帝息了怒火,还转移了矛盾,这一手玩的好。 马文升略微整理一下思路,缓缓开口:“回禀陛下,臣以为,可养,但不能富养,得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来历身份,也让他们知道自己没有攀附皇权的机会。” “最关键的是,让他们知道感恩,感恩皇恩,是陛下您把他们养大的。” “他们想往上爬,就得从泥里一点点往上爬,比普通人更难,这样才能磨砺出真正的人才。” “男婴好办,只是那女婴,养大了也只是嫁出去而已。” 马文升觉得女婴没用。 甚至,颜色好的,还会蛊惑君上,这是大忌,要防着的。 最好全都送去百姓家中,爱怎么养怎么养。 “就是说朕别把他们当人养,他们爹妈都不要他们,朕把他们当成人,反而会助长人的贪念。” “让他们从泥里来,到泥里去,再凭本事从泥里长出来,晋升之路比普通人更难。” “那样才能为朝廷所用,对吧?” 朱祁钰觉得也对,宝剑锋从磨砺出嘛。 他们本该死了的人,被皇帝养大了,又有一条出路,就得比普通人出头更难,否则世界就乱了套了。 还有一点,米粮开支太大了,毕竟要养几十万,乃至一百多万个孩子,是一笔很大的开支。 必须得省着花,不饿死就行。 “微臣是这样想的。”马文升其实想说,该放在南京养,放在北方吃饭成本太高。 朝臣见皇帝怒气消了,也开始商议,查缺补漏,朝廷不是缺工匠吗,让这些孩子都去当工匠。 就是女婴没法安置,倒是可以养大了当宫女。 问题是宫女现在都是显贵家中的姑娘去当的。 “女婴,朕有个想法。” 朱祁钰让朝臣起来,道:“之前靖江王进献的童女,都在跟谈妃学医,朕南行路上,也是她们随驾侍奉的。” “民间很缺医者的,朕打算让她们全部学医。” “高门显贵之中,多少妇人有病,不能见男医?民间也是这样,女医更稀缺。” 朝臣还是觉得供养成本太高了。 长大、学医,谁掏钱呀。 “除了医者外,朕在想,教育的问题,能不能妇人来做启蒙。” 朱祁钰没想太多,继续道:“朕之前说了,母亲启蒙之妙处,若这些女婴长大后,学得知识,然后为天下孩童启蒙,诸卿意下如何?” 就是说,培养几十万小学女老师。 “供养之资就不必说了,既然收了就得养,尽量压缩成本便是,能少花就少花。” 若无旱灾,朱祁钰也不会说这句话。 百姓家中都吃不上饭,这些孩子能吃一口饭不饿死,就是好事了,若还不知足,直接杖毙了事。 “这件事没议完,诸卿也都想想,反正这些孩子长大,还很长时间,慢慢想吧。” “送孤儿入京的数目,也纳入京察,送的越多评级越差,不许害死婴儿,否则直接处死。” 其实,朱祁钰还想培养女锦衣卫,派出去执行任务。 但成本确实太高了,得好好思量思量。 说完养济院的事。 朱祁钰道:“诸卿手中的汤婆子没温度了吧?给换一换,让尚食局上茶水,都活动活动,别冻坏了。” 不知不觉,已经说了两个时辰了。 “下了朝,尚食局准备了饭菜,用完了再回去。” 朱祁钰也喝几口茶,短暂休息几分钟,又道:“第十二件事。” “刑部。” “立刻出台,各行各业相对应的法律。” “大明以法治国,太祖的大诰,就是基本法,再不停修补法律、法条,以此为准绳。” “中枢、地方官吏,皆以法律、法条治理国家、地方。” “朕在江南的时候,状师、律师越来越多,朕觉得很好啊,有法可依是好事。” “法家思想,也要适应这个时代,形成新时代的大明法律,以此治国、治理地方、管护百姓。” 俞士悦浑身一震,他果然赌对了。 他把五大案越查越浑,显然是皇帝想要的局面,所以皇帝让他再理发,这是加大他的权柄。 “微臣立刻着手准备。”俞士悦磕头。 朝臣有点没明白,皇帝忽然搞什么法律治国,深层次目的是什么呢? 倒是李秉最先明白过来,这是要收税用的,保护专利用的,限制商贾用的,甚至也是用来限制士绅的。 “宗录司司正上疏朕,希望国库出资捐庙。” 朱祁钰看向李贤:“这道奏疏,内阁看了吧?” 李贤出班:“回禀陛下,老臣已经驳斥回去了。” “李卿做的对。” 朱祁钰去看宗录司的司正宋旻,宋旻浑身一颤,他是景泰二年进士,在军机处担任两年行走,皇帝看重,才去宗录司的。 “微臣有罪,请陛下宽恕。”宋旻跪伏在地。 “你也没错。” 朱祁钰让他起来:“宗录司,执掌天下宗教,重之又重。” “各教肯定是想攀附皇权,而使其成为当朝显教,人之常情。” “但是!” “从即日起,不许国库、内帑出资建庙,除非有特殊情况,否则是一概不允许的。” 朝臣微微侧目,皇帝这是什么意思? 京中僧侣极多,皇帝这些年也没少建庙,忽然就停止了,意欲何为? “刑部出台法律,不管前朝后宫,都断了出资建庙的心思。” 朱祁钰语气严厉:“信教者,皆是化外之人,信仰即可,何必贪图俗世繁华?” 朝臣明白过来,皇帝这是警世后世之君,尤其是后宫,后宫已经有了捐庙之风,这股风不能起。 “但是。” 朱祁钰话锋一转:“不是朕要革除某教,只是皇家不捐庙而已,朝中诸卿愿意捐庙,以个人名义去捐,朕是不反对的。” “而且,各教的庙该建还是建,朕是支持多多修缮庙观的,但这个钱,朕觉得应该是信徒出。” “既然信仰,就虔诚一点,该掏钱掏钱,该建就建,到时候让朕题字写碑,朕也乐意至极。” 摆明了就是皇帝不掏钱,你们愿意掏,朕还支持。 冯孝一翻白眼,您是真抠儿啊。 但这是不是一种风向呢?他该不该捐庙了呢? “但中枢规划好的庙观,继续建,该出的钱还是出的,以后再规划的,中枢就不掏钱了。” “而且,取消各教僧侣的耕田,一切都取消。” “圣旨传下去,有的自己献上来,没有的去登记,千万别逼着朕动刀子,到时候没命的可就不是一个两个了。” 朱祁钰要对僧田动手了。 朝臣倒是想劝,看皇帝这样子,是铁了心要动的,江南的钱抠完了,该抠庙观的钱了。 北直隶的庙观,早就被黑冰台给抠光了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