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朱厚煐在这里就补偿。 如果没人在,也补偿,但款子什么时候到,那就不好说了。 天下乌鸦一般黑。 朱厚煐气得不想说话。 他感受到,自己调查得一片祥和时,就皆大欢喜,哪里都让看,可如果发现了丁点阴暗面,就会遭到难以想象的阻力,什么都看不到。 假巡视时他是千岁,真巡视时他就是灾星了。 朱厚煐心里生出一股无奈感。 直到下午,刘大夏到来。 他没有质问本地官员的不作为,而是组织救援,能救一个是一个。 可是,已经错过救援时机了。 预计会有六万人罹难,伤者不计其数,实际上会有五十万人以上的人受灾,几乎全县人口,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失。 刘大夏对地方的烂样,心知肚明,尤其听完朱厚煐的控诉之后,他只是轻轻点头,并没有抓人。 “此事老臣已经了解,您几日没休息好了,先去休息吧,您身体要紧。”刘大夏下达逐客令。 朱厚煐走出帐篷时,叹息一声天下乌鸦一般黑。 刘大夏把曾铣叫来。 “老师,千岁殿下可能误会您了。”曾铣居然是刘大夏的学生。 其实不是门生,刘大夏是曾铣的座师,所以成了刘大夏的心腹之一。 “无妨。” 刘大夏不在乎:“为师问你,平壤府工程严重不合格,你是否知道?” 曾铣点点头:“知道,学生上任的时候,就亲自调查过,确实不合格的。” “但这事情有可原,平壤要征收回流税,还需要用低房价吸引人居住在平壤府,只能降低原材料。” “您有所不知,在中枢刻意压制下,平壤是所有同等级超级大城市中,房价最低的。” 这件事刘大夏知道。 “楼房之事不提,桥梁也是因为造价原因,偷工减料吗?” 刘大夏凝眉问他:“老夫记得,胜湖的桥梁,是李侃任朝鲜督抚时建造的,朝廷可是一分没少的拨款下来,应该还有盈余,退还给财库了,对吧?” 曾铣点点头:“老师,桥梁的事我确实不知情,学生只知道房屋不合格。” “还有,铁轨呢?铁轨是卫王(朱见渌)督抚朝鲜时,修建的,老夫没记错吧?”刘大夏道。 老三十七卫王朱见渌,母妃是朝鲜妃,所以他在朝鲜呆了四年。 “没错,整个朝鲜的铁轨,都是卫王主持修建的。” 曾铣回答道:“火车站也是当时的配套设施,学生虽是知府,但铁路上的事,归朝鲜铁路分局直管,学生也管不到。” 铁路、烟草、石油、电力全都自成体系,和地方官员不干涉。 主要是朝廷不放心地方官员,这些国家命脉,或者赋税支柱产业,不能假于他人之手,全是朝廷直管。 刘大夏眯起眼睛:“你倒把自己摘得清楚。” “学生冤枉啊。” 曾铣跪在地上:“老师,学生刚来平壤府不久,确实不知道这里面的曲折;而且,学生是什么人品,您还不清楚吗?” 刘大夏神色一缓,让他起来:“此事老夫会帮你遮掩,至于你能否逃脱劫难,就要看你自己了。” “谢老师。” 曾铣没明白,刘大夏后半句是什么意思。 景泰朝,老皇帝就责任放在官员头上,他不管地方官员怎么治理,出了事就找你。 所以,不管曾铣有没有干系,都要被追责。 倒是不会罢官,但会成为他履历中的一个污点。 朝廷还会追溯,上面几任官员,不管你退休与否,哪怕是死了,儿子顶罪。 刘大夏也郁闷,刚荣登首辅,就要和朱见漭直接撕逼,因为朱见漭不会放弃攻讦他的机会的。 果然。 他通电报给中枢。 朱见漭就给他一顿臭骂,让他务必查个清楚。 胜湖知县等一干官员,在第二天就被抓了。 是中枢的圣旨。 朝廷派来官员查验平壤府的工程质量。 胜湖县工程质量不合格,引起全国轩然大波。 因为每个城市的石碑上,都刻有大明律,以及重要的圣旨,其中就有一道,老皇帝亲笔圣旨,要求全国工程达到什么标准,标准详细到需要几根螺丝钉,都写得清清楚楚。 相关部门的官员一查,发现平壤府95%以上的建筑不合格。 不止楼房不合格,堤坝、大桥、沥青路、铁路等方方面面都不合格,都存在偷工减料的情况。 中枢震怒。 朱见漭亲下圣旨,逮捕平壤府历任知府,所有相关人员,并抓捕朝鲜铁路分局局长等,铁路相关部门的干部。 旋即,中枢再下圣旨,要求全国各地官员进行自查,工程质量是否合格,一经发现不合格,一查到底。 肃清的余波还在,朱见漭凶名在外。 这段时间无比憋闷的朱见漭,终于一扫郁闷,向刘大夏发起反击,太子和皇帝之争,也正是拉开帷幕。 曾铣也被抓了。 作为刘大夏的学生,被狱卒特殊关照,被第一个拷打。 曾铣倍感冤枉,他不过一个新任知府,明摆着跟他没关系的,却还是被拷打。 他招供什么啊? 只能寄希望于他的老师,刘大夏帮他。 不过,被拷打的时候,他才明白刘大夏后半句话什么意思,确实得靠自己,熬不住他老师也帮不了他,他知道自己踏进权力漩涡了,生死不看真相,也不看他,而是看上面斗得谁赢谁输。 刘大夏也焦头烂额。 有人把李侃吐出来,而刘大夏当年走过李侃的门路,朱见漭拿捏这点,对刘大夏发动攻击。 刘大夏变得被动。 他和朱见漭的斗争,从他站队老皇帝时就开始了。 无论有没有这次地震,朱见漭都会他动手的。 刘大夏最坏的是,他没有反击,而是给老皇帝打电话,让老皇帝烦心去。 让他们父子狗咬狗,他在地方装可怜。 如果刘大夏是一条忠犬,就不该烦心老皇帝,可惜他不是。 朱祁钰听说这事,脸色阴沉:“李侃死多少年了,太子若要鞭尸,随他的便。” “朕在景泰十六年时就下过圣旨,景泰二十一年时又下过,天下所有城市都有刊刻。” “谁敢偷工减料,按大明律查办便是。” “刘大夏也是的,这点小事也来烦朕,告诉他好好救援灾区,百姓的事,是天大的事。” “朕又要做眼睛手术了,让他快些回中枢,朕在等他。” 朱祁钰在保刘大夏。 因为他需要刘大夏来保他的命。 这番话传到朱见漭耳朵里。 他爹完全不装了。 悲天悯人?他悯的就他自己。 朱见漭怎么可能放过刘大夏呢,他还要借机扩大化,扩大到全国去,以查工程为名,扫清老皇帝的党羽。 反正他连自己的党羽都不保,看他这次会不会离心离德。 可他很快发现,自己过于乐观了。 地方官员陆续上疏说,本地工程检验合格。 狱中的曾铣上疏,平壤府的工程不合格,和回流税息息相关,因为当初中枢要征这笔税,又要以低房价吸引人,只能在工程质量上做文章,此事是地方和中枢约定俗成的。 “都在骗孤!” 朱见漭十分生气:“天下工程,全都合格?那么怎么一地震就有裂痕呢?当孤什么都不知道吗?” “派人去查,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查,一座居民楼,一座桥梁,一座堤坝的查!” “孤就不信了,天下所有工程都合格?糊弄鬼呢!” 可他发泄一通之后。 却黯然发现,他派人下去查,也必然全都合格。 现在官员被肃清肃怕了。 都是当一天官,往死里贪一天,往死里享受一天,谁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看见太阳。 地方的事,他们更不管了。 景泰朝本就不优待官员,朱见漭回国后就肃清官场,弄死几万人,流放、罢官、追溯的超过二十万。 有些人的确贪了,但他们做出政绩了呀,在百姓口中他们也是好官啊。 一个有能力的贪官,要比一个没能力的清流强上一万倍。 可是,朱见漭不管那些,一概杀。 那么以后谁还会好好做官啊? 怎么着都是死,当官成了高危职业,那么就躺平呗,可劲贪可劲搂可劲玩,早死晚死都是死,怕个卵。 很多想做出政绩的官员,也躺平了,做好了有个鸟用啊。 朱见漭就知道杀人。 这回把人心杀崩了。 队伍里肯定有坏蛋肯定有贪官,但总体来说,大明还是向上的,朱见漭这么一杀,大家都不想怎么好好当官,而是想着怎么享受,怎么保命。 别说地方官员了,中枢官员都这样。 享受一天算一天。 就连朱见漭身边的人都担心有一天会肃清到他们自己头上。 朱见漭进入了怪圈。 继续肃清吧,人心离乱。 停止肃清吧,自己打自己的脸,大明又恢复了原样。 可不肃清吧,下面也不听朱见漭的。 接着肃清吧,下面全部躺平,气死朱见漭。 所以,朱见漭现在是往前,不对,往后,不行,往左,没路,往右,死路。 以前遇到这种困境,朱见漭会去征询老皇帝的意见。 现在父子成仇。 他也不想见那个人。 关键那个人也不会告诉他答案,因为朱见漭现在的困境,就是他一手布局营造出来的。 就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,却传来朱佑棅溺水的消息! “老大要逼死孤吗?”朱见漭大怒! (本章完)